荷塘詩韻

陳列    無怨   閱讀摘要

1 我可以想像到，書中的萬里風光必定溶化掉他胸中不少的騰騰熱氣，並使他打破了四壁的範圍，心思因而及於地球的每個角落；許多完全不需提防的山水和人文在等著他，並進而讓他對未來懷著一些必須活著出去完成的秘密誓約。

2 我在書頁裡所面對是過去的自己，所關懷的是未來。只是沒有現在。

3 梭羅在生活的書頁上所留下的寬闊白邊，非但不是浪費，而切是一種力量的充實；國畫中留白所生的無限張力和完整性，絕不是任何線條或色彩所能造出的。

4 我從沒想到，陽光移動的腳步竟會那般令人怦然心動。

5 在強說愁的年齡，人才會嚮往孤煙寒水或花月一類的景致。塗佈著浪漫理想色彩的心，希望集酸甜苦辣於一身，且羨慕豪邁卻落魄的英雄，盼望死得淒美或悲壯。真實的人生畢竟不是如此。

6 人生當中的確會有若干讓人無言以對的時候的。…..每天二十分鐘散步時，撫摸著草地上尖稜的草葉。手心所感受的那種刺人的微癢迅速傳遍全身，幾乎令人掉淚和暈眩。那些綠意使我想起我生命中永遠不再回來的一些熱情和狂傲。

7 卡繆說：「幸福不是一切，人還有責任。」

8 人希望保持個性的特立，但人也是不堪孤獨的，他向別人和文化尋求認同。

9 雨繼續下著，室友也繼續睡著。外面散步場邊的草地必已滿是潮濕，今夜將是雷馬克所說的屬於跟與芽之夜。生機只要沒有完全死去，終究會萌芽茁長的。

10我不應該因為過去通過歪扭的媒介走入世界就變得落寞。…..最該珍視的是自己的完整。因此，我開始自覺如此溫柔，如此強健，如此地神。

（原載1980年十月二日中國時報人間副刊）

後記：

1 獄中的陽光代表希望與溫暖。作者守候陽光，也守候著希望。

2午睡在雷聲中醒來，脆急沉厚的聲音響在囚房外。一場大雨應該就會接著而來的；我聞得出雨的味道。若在家鄉盛夏的平原上，這必定是一翻壯闊的景象：涼風、奔馳的陰雲以及稻田間頓時高昂起來的蛙鳴，然後，父親可能就會穿起雨衣，扛著鋤頭，要掘水路去。（陳列無怨）è想著遙遠的家鄉，盛夏時父親的忙碌，不禁湧出一股淡淡哀愁。是無法回到老父身邊幫忙的抑鬱懷思。

3人在經過一番歲月考驗，嚐盡人世間的貪嗔癡，最終發現，不過是鏡花水月。陳列背負莫須有的罪名入獄，他終究悟出對生命的態度：無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