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田埂小道,通往屋舍的產業道路,從高鐵車窗中瞭望,一畦畦彷彿豆腐乾一塊塊,綠野平疇,更有暖色系調鵝黃來湊趣。少許的農舍佇立其間,不免突兀,卻也給原野增添了曲線變化。
耕作需要力氣,鋤頭是農夫不可或缺的隨身物品。想起父親荷鋤下田的辛勞,每一期稻作收成,所得要維持四五個月的生活,其實是捉襟見肘的。所以利用空地或秋收後種些蔬菜也可以彌補生活所需。而打零工偶而也是需要的。那是父母呵護兒女,對家庭的一份付出,肩頭有責任,辛勤挑起,無怨無悔。國中以前幾乎假日都要跟隨父母下田,尤其收割時的緊湊忙碌,童工也很管用,體力的勞動,農事的訓練,一家子一起來,沒人敢喊一聲苦。中午十一點多母親便喊我放下手邊工作先一步回家煮飯。以前是大灶,光生火就是一門大學問。後來有電鍋有瓦斯爐,我大大鬆了一口氣,不用生個火便灰頭土臉眼淚汪汪(煙燻)。大灶煮飯,如何控制火侯,水半乾便要小火慢燜才不會鍋底有鍋疤,若火太旺,鍋底太多鍋疤會被唸,一直唸,然後整天你都別想有好心情。處處是學習,煮飯是炒菜也是。尤其空心菜一定要算準大人回家的前五分鐘才下鍋,不然會黑掉,口感差很多。高麗菜就還好。絲瓜加一點點水燜炒也很清甜沒湯時絲瓜麵線便是一道可菜可湯的料理。早早我也學會。這些都是生活技能。也一生受用。
我最怕在田裡遇到蛇,真是恐怖到家。蛇有沒有怕我我不知道,我是雞皮疙瘩兼頭皮發麻。怎個說起?以前家裡有養鴨子。母親會要我們小孩子去釣青蛙,說鴨子吃了會生雙黃蛋。可是我有一回出師不利拉起一條長長水蛇吧,嚇得甩竿,連滾帶爬滾回家還一直做惡夢。母親說又沒被咬到怎麼嚇成這樣?像話嗎?她不知小小心靈面臨崩盤般的窘境,無處宣洩內心的恐慌呢。而農家老家住三合院時,曾有大蛇(應該是錦蛇)竄進屋內,奶奶半夜起來上廁所發現喊醒父親母親,結果抓蛇抓到全家都醒來,蛇還是從容逃走了。也因為沒抓到那條錦蛇,我有好長一段時間半夜都不敢起床如廁,真是怕死了。到底人蛇相遇會如何演出,可也非我能預知的。而心底恐慌的陰影就這麼埋下,何況蛇類十之八九有毒。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