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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譚雜憶 

 報載新竹縣新豐鄉邱姓婦人八月一日下午在家中客廳沙發休息,突然遭潛入的一公尺長飯匙倩咬傷腳部,幸經鄰居搭救送醫需住院一個月,蓋之前從未有毒蛇出沒,懷疑是慈善團體不當放生結果。我小時候家裡是三合院,房子老舊,阿祖住的還是土角厝,土角厝冬暖夏涼,蛇好愛躲藏。一回阿祖半夜起來如廁,以前屋內沒廁所,只有尿桶,用一布幔圍起來,阿祖睡眼惺忪,如廁完畢猛抬頭突然看見一條比手臂還長還粗的蛇倒掛門簾,嚇得驚聲尖叫,驚動睡夢中一家大小,父親率先起床趕過去,那尾蛇一溜煙逃得無影無蹤。正因為沒逮著兇手,我好長一段時間晚上都不敢單獨起床如廁,一顆心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

 鄉下收割後會把稻草曬乾,挑回家中後院堆高成大草墩,是農家用大灶生火的起火燃品。草墩容易藏蛇是不爭的事實,我家的草墩旁還有一株番石榴樹,還放養了一窩雞,母雞會生蛋,蛇最愛吃雞蛋,我曾奉母親命令去草墩下翻找遇見大蛇吞雞蛋的鏡頭,尖聲大叫,落荒而逃,草墩從此也成了我們小孩子玩耍的禁地。在這之前,懵懂無知,草墩是捉迷藏時最佳躲藏場所,自從發現有蛇出沒,再也沒人肯冒險玩命了。鄰居小福一回差點被不知名的蛇咬傷,幸虧手腳俐落逃開了,卻也夢魘連連,從此退避三舍。

 上大學讀書時曾當志工導覽外籍人士參觀龍山寺花燈,也順道繞過去華西街看殺蛇賣蛇湯,老外嘖嘖稱奇,對業者手到擒來彷彿表演般的動作十分讚嘆,那時還沒環保概念,也無人禁止如此血腥行為,因此上演血淋淋活剝鏡頭,好像也沒人喊殘忍,大抵敢看的包准看得過癮,肯花錢的也喝得到蛇湯,聽說蛇湯可以去體內毒素,尤其長癩痢頭或身上長一些有的沒的奇癢無比的,全都在喝下蛇湯後,湯到病除,據說功效神奇,這有無誇大其詞,可就不得而知了。隨著環保意識抬頭,物換星移,這類商業行為早已銷聲匿跡,成為歷史迴廊裡僅供憑弔的一頁。

 至於白蛇傳的故事始終膾炙人口,而青蛇護主更是賺人熱淚,水漫金山寺說的是白蛇不惜施法鬥法海,只為了搭救許仙相公,雲門舞集公演時萬人空巷,劇情引人入勝,可見一般。關於蛇的相關成語不少,最常見者如「打草驚蛇」,「畫蛇添足」說一個人做事有始無終叫「虎頭蛇尾」,而「一朝被蛇咬,終生怕草繩」更是某事吃了虧,再碰到類似的事便害怕在先;「杯弓蛇影」則是說因為疑慮而心生恐懼。其實人怕蛇,蛇也怕人,多年前我曾在南橫路上遇見一尾約人的手臂兩倍長的雨傘節過馬路,車子差點碾過,幸好是大白天,牠也夠大目標明顯,老爺索性停車讓路,牠應該也頗受驚嚇,刷地一聲快速閃入草叢裡,可那一幕印象鮮明,深深烙印我腦海,驚鴻一瞥,終生難忘。人煙稀少的南橫山區是牠的生活環境,是人類路過打草驚蛇了。

 柳宗元有一篇《捕蛇者說》提及捕蛇者為何甘冒生命之危捕蛇,卻不願更役復賦,文體屬寓言,富文學色彩也觸及社會政治,十分耐人尋味。而電視影集看過印度表演者向放在竹簍裡的蛇類吹奏管樂樂器,蛇就會從竹簍中探出頭來,做出各種擺弄身姿的動作,但不會攻擊耍蛇人,彷彿被催眠了一樣,以取悅觀賞者。這又是走江湖討一口飯吃的真本領了。


2015/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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