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詩韻

從蚵寮話伸港   荷塘詩韻

    母親出生在伸港鄉汴頭村，這兒位在彰化縣西北方，有一座福安宮媽祖廟是居民信仰中心，終年香火鼎盛。外婆仙逝之後，幾個舅舅和小阿姨就搬遷到街上居住，人稱水尾街仔，又稱新港村。這兒若從和美驅車前來，大約二十分鐘就能抵達，北邊隔著中彰大橋，過橋就是台中大肚鄉。橋下大肚溪是水鳥保護區，棲息著許多保育類鳥兒，生態十分豐富。根據中華民國野鳥學會調查，此區鳥種全盛時期達235種以上，水鳥約佔七成，以鷸科、科、雁鴨科、鷗科、鷺科、秧雞科較多；陸鳥約佔三成，以麻雀、小雨燕、小雲雀、白頭翁及鳩鴿科、燕科較多。 本區的鳥類族群數量、種類及密度甚高，因此成為全省最大水鳥棲息地區。

舅媽及阿姨一早都要到水尾傳統市場買菜，不管魚蝦肉類或蔬菜，貨色十分齊全，絲毫不比和美市場遜色。舖子老闆與顧客之間再熟悉不過，小販總不忘親切招呼，有人氣就有買氣，一大早就熱鬧滾滾，一把青菜廿元，三把五十，有買有賺，買多賺多，最近青蔥便宜，一大把怕不有兩斤才叫價二十，但因為便宜，唯一的缺點就是要顧客回家自己挑過。

    蚵寮名如其實，就產蚵仔，有些人家門口擺幾個小板凳，沒有入海的老人成了後援最佳部隊，她們邊工作邊聊天，聊著家中生活瑣事，手上也沒閒著，俐落的撬剝牡蠣，魚尾紋漾開一張張笑臉，仿如明媚的春日木棉，燦爛動人。樸實溫厚又豪情是我對蚵寮村民的印象。一回要去宜蘭拜訪親戚，親戚曾來家中作客，我們招待用餐，餐館裡滿桌佳餚，唯獨對鮮美的蚵仔湯讚不絕口。因此另一半特地前一天來蚵寮買鮮蚵，沒泡過水的，分袋包裝，隔天一早用冰桶一路載送抵達三星，換得三鞠躬大謝禮，歡喜得不得了。不容易吃到，所以彌足珍貴，當年這份小禮可說送到心坎兒裡去了。現在拜賜宅配方便，夢寐以求的餐桌上蚵香再不是可遇不可求了。

    清晨或向晚黃昏的蚵田風光是十分美麗的，如果夠幸運，可以遇到海鳥群起飛舞，牛車載運蚵仔返回的動人畫面，大自然旖旎的一面令人歡愉不已，尤其夕陽西下，海平面粼粼波光閃耀，遼闊的水域也豁達了心境，可以一掃平日生活的煩憂。那一回還遇見蚵農彎腰在水中採蚵，上頂烈日，腳下是海水及腰，勞動神聖，他們的付出是太陽底下最美麗的身影。風平浪靜時，海是溫柔美麗的姑娘，如果是東北季風起，那麼海堤可不是你站得住腳的，此時就不宜久留，瞬間風速動輒九級以上，足以颳得你雙鬢疼痛，頭髮飛舞宛如瘋婆娘。

    整個伸港鄉因為自然環境的關係，土地屬於砂質土壤，洋蔥及蒜頭是不怕挾帶海風鹽分的雜糧農作物，每一年的收成都不惡，所以一整年我在市場都可以買到伸港自產自銷的蒜頭或洋蔥。去年蒜頭價格居高不下，蒜農也大賺一筆。而大約二十幾年前，就有醫療報告提到蒜精有益人體，可以降血壓及抗癌，村內還有工廠從事蒜頭濃縮工作，遠遠地就可以聞到濃濃蒜香，有好幾年蒜頭加工也為村民掙得額外收入，改善了生活。蒜頭是廚房炒菜必備的調味品，有去腥、增鮮、提味等等多種功效。煮水餃的，一小碟蒜頭拍碎加香油、醋及醬油更是必要沾醬，蒜田比不上油菜花田遼闊之美，也比不上蚵田收穫豐厚，算是樸實無華，但卻比觀賞用的水仙花要更實際，是家家戶戶廚房炒菜必備佐料。每年十二月到二月是洋蔥採收季節。它富含纖維、維生素B群、維生素C、鉀、鈣、磷、鐵等礦物質，可減少血液中的總膽固醇。簡易的洋蔥炒蛋是一道美味營養佳餚，一上桌總能贏得全家人青睞。

伸港鄉，一個靠海小鄉鎮，少了大都會的繁華，還沒有百貨公司。源於是母親的生身來處，小時候，逢神明生日廟會時，父母親會用腳踏車載我們幾個姊弟去外婆家看布袋戲吃拜拜。外婆都會把雞腿留給小弟，那是小弟的最愛，咬一口便要齒縫留香，滿足的模樣兒至今還津津樂道，外婆疼孫，不分裡外。伸港有蚵有蒜有洋蔥，純樸的海口人家總是兢兢業業耕耘腳下這塊土地。

 2021. 6. 20 有荷文學雜誌 40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