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攤
生活是一首歌,有時旋律高亢,有時嗚咽低緩。就業牽動生活內容及收入,收入影響生活品質,環環相扣,彷彿鎖鍊。構築的夢想有時不免遙遠了些,日子總是像鞦韆一樣擺盪不已。擺攤賣早點是小麗的營生之道,因為食材道地,價格合理,雖說是餬口謀生,卻也是夢想點滴的累積,有些掙扎及辛勞。
身材略顯肥胖的小麗是嘉義人,嫁來海口好些年了,煎得一手好吃水煎包,大約一年前開始在附近土地公廟後面廣場做起生意。大部分是一個人,帶著一個還沒上幼稚園的兒子,招呼客人,一邊要關照鍋子裡水煎包火侯,更要分神注意孩子蹤影。冷天時孩子躲在車上打電玩,可其實視線不良,但好像也別無選擇。只要孩子不吵,小麗可以專心工作,不過有一回火勢過猛,整鍋水煎包底面都焦黑了,可想而知那天生意之清淡。有幾回我注意到多了個幫手,原來是先生體恤她一大早出門,跟著早起來幫忙,接近八點才離開去上班。人家說:「夫妻同心,其力斷金。」土地公廟旁還有兩攤賣飯糰的,生意也不惡。很多做粗工的工人,一個大飯糰外加一杯奶茶便能撐住一個早上,比起水煎包,更有飽足感。也因此,三足鼎立卻非勢均力敵,客人喜好大不同。
有了孩子,小麗夫妻手頭並不十分寬裕,兩人各自出門打拚,恭謹的生活態度讓人激賞。一早我停下來捧場,聞著空氣中散發的水煎包暖暖香味,一邊搭訕著怎沒見到孩子及先生?原來這回是婆婆不捨她早起出門生意,也捨不得孩子跟著早起,要她把孩子留在家中,讓她無後顧之憂。她則體恤先生,怕沒睡飽,要先生不用早起幫忙。說這些話時臉上一份靦腆,一如她從來都是靜靜服務顧客,從未吆喝。啊!這樣一個女人,讓我看見傳統女性在婚姻裡的柔韌。
單一食材,要跟賣飯糰的對抗,更何況附近一兩百公尺內早餐店林立,有三明治、漢堡,有蛋餅和小籠包、蘿蔔糕等,競爭的壓力始終排山倒海,上學的學生清一色幾乎都是漢堡、三明治,豆漿及咖啡,小麗的水煎包就這樣一路被比了下去,相對成為弱勢。生活是殘酷的,窮則變,變則通。小麗後來兼賣飲料,有紅茶、奶茶及咖啡,有冷熱兩種選擇。相較於店面價位,因為是流動攤販,沒有房租壓力,每一杯至少便宜五到十元,吸引了學生群上門,對收入不無小補,收入增加了,明顯地喜形於色。
小麗不諱言養一個孩子已經有些吃力,公婆說好說歹要她無論男孩女孩再來一個,孩子也比較有伴,甚至開出條件要幫忙帶,小麗躊躇著:「如果收入再穩定些。」言談間眼神還拋向土地公廟裡,想必很多心事都偷偷說給土地公聽了吧。說起會去圖書館借書給孩子閱讀,晚上卻因為隔天需早起要早睡常故事講一半便睡著了,覺得對兒子很虧欠。說自己只有國中畢業,也沒一技之長,希望孩子能受好的教育,對孩子顯然寄予厚望。做生意也有地盤之爭,也曾在寒暑價生意清淡時轉移陣地而被排擠,小麗於是乖乖退回原位,加減經營,所謂度小月,辛苦有時過,盼望著開學後生意好轉,盼望著兒子快點長大,還有先生多了幾千塊加班費可領的喜悅,小麗願望並不大,一家子能在忙完一天工作後一家子共進晚餐,還能溫馨地翻閱繪本,陪孩子閱讀,夢裡也偷笑了。2015/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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