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說的媒,男方家擁有一家化學工廠,員工上百個。文定送來喜餅分享,我歡喜道賀,小玉半開玩笑說:「希望婚姻不要變成相敬如冰,染上冷漠之毒。」

誰知一語成讖。婚前送花、載上載下,大獻殷勤,羨煞周遭所有人。小玉父母也覺得是打燈籠無處找尋的乘龍快婿。喜宴席開百桌,加上還有其他場次共兩百多桌,擠得水洩不通。喜宴結束,半夜有半數以上賓客上吐下瀉緊急到醫院掛點滴。
 

夜不歸營讓新婚不到三個月的小玉錯愕惶惑,試著跟婆婆提及,換來的答案是:「哪個男人不花心,我還不是這樣挺過來。」婚前的花前月下,甜言蜜語,此刻成了過眼雲煙。一閉上雙眼,感受到全身的血液沸騰,是火的熾熱,在脈搏中奔馳,在心的曠野如獅子吼。蒼茫暮色裡,該何去何從,無語問蒼天。雙人舞步才起舞,怎就拼命踩腳?緊握的雙手說鬆開就鬆開,轉身真的各自天涯?

婚姻真的是愛情的墳墓嗎?沒有爭吵沒有齟齬,家成了冰宮,兩人關係徒剩漠然。原來選擇婚姻是一種眾人眼中應該有的儀式,而暗藏的生活陰影卻不知該如何面對。化妝台前的妝扮變得如是蒼白,心世界一片沙礫,充滿失落無明,那

個笑聲燦爛的女孩兒到哪裡去了呢

為何好端端日子不過,卻以身試毒,成了小玉心中的大問號。物以類聚還是好奇心使然。婚後才赫然發現先生朋友三教九流,近墨者黑,也就不無可能了。走入婚姻,看見人生的真面貌,原來陰影是真實人生的一部分。被送進勒戒所也為婚姻畫下句點。短短一年,小玉在婚姻裡發現人的孤寂及尋找歸屬竟是向八荒九垓延伸而去的荒涼。

寂靜是一種沉落,對遭遇的困境難以分辨解說時,沉思是自然的流露。從婚姻急流中認賠殺出,幸好忙碌的銀行工作填滿日子,比較困難的是夜深人靜,眼珠子盯著天花板,明明很疲累卻了無睡意。為了隔天上班,吞服安眠藥變成不得不的輔助。

婚姻也是賭局,願賭服輸,告訴自己從圍城裡出來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錯不在自己。如果認真說起來,就只能說太相信自己的阿姨,沒有給多一點時間交往多加觀察,一下子就掉入愛情漩渦。幸好沒有粉身碎骨,明天的太陽依舊早早昇起,不必一次跌倒了就爬不起來,悲涼之後,振作是必要的。

風雨過後,經過半年的休養生息,最是感恩娘家父母的慈愛,要小玉搬回家同住,好歹有個關照。這世界儘管令人疲憊卻還是值得眷戀,原生家庭是避風港灣願意參加旅遊讓心走出牢籠。

銀行舉辦郊遊活動,地點在一個山區薰衣草園地。生活觸角的延伸讓寂靜的日子有了色彩星輝,過往不該是永劫鎖鏈,有信仰,也篤實地努力從抑鬱中跳脫,人際的往返再度溫柔起來,工作時不再眉頭緊皺,取而代之是微笑面對客戶,同事們直誇那個愛笑的小玉又回來了。小玉笑起來有兩個小小酒窩,笑起來很好看,一直是她的註冊商標。

  一位沉默寡言適婚年齡男同事不知何時偷偷喜歡著小玉,這一趟出遊剛好給了私下交流機會。沒有顯赫的家世,也非潘安再世,人老實樹一棵,工作嚴謹,深得上司賞賜。一朝被蛇咬,終生怕草繩,不輕易鬆口,好不容易才療傷痊癒,內心不斷思辨著今生今世還要不要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再相信婚姻。攀越內心恐慌的脊嶺,翻越幾座山頭,深刻明白自己的軟弱,也許該勇敢邁開步履接納對方,建構出美好的未來,這還真又是一次起手無回的賭注呀。

 

新愛情需要時間考驗,一年來從多所顧慮到備受呵護,小玉初嘗愛情甜蜜滋味,男方家庭也不計較之前的一段婚姻。相較於第一次婚禮的極盡鋪張,這一回只低調地去辦理公證登記。樸實是生活的基調,兩人的相處是和諧的,先生疼惜,小玉知足惜福,偶而買回好吃的甜點請公婆享用,公公會說再泡一壺茶會更好,更好的生活不就是內心的想望嗎?

餐桌上有說有笑,不再是坐冷板凳等不到人吃晚飯。晚餐婆婆會先準備,小玉下班快速地下鍋,半個小時就可以用餐,飯後先生會分擔洗碗善後工作。小玉說真是前輩子修來的福。此時小玉真正明白,篤實的婚姻生活並不奢侈,是上蒼的庇蔭啊。

 

 有荷 37 愛分享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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