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結婚的女人 @ 荷塘詩韻

【不結婚的女人】

    個性憨厚的阿寬，具美術天分，信手拈來，常就維妙維肖的一幅速寫，不知著迷了多少女孩，可是家境貧窮，讓阿寬在就學過程中一路吃足苦頭，助學貸款解決了燃眉之急，但是難以溫飽的生活費及繪畫顏料的開銷讓他疲於奔命，兼差是不得不的外務。

    是誰說的，娶個有錢的老婆可以少奮鬥三十年！阿寬也不是沒做過白日夢，希望哪天時來運轉能當上有錢人家的乘龍快婿，那麼至少不是一步登天也能舒舒服服過日子，他最在意的莫過於能多一點時間創作，那是他夢寐以求，一直渴求不到的憾事。眾多欣羨者中，有驕氣十足的，有脾氣剛烈者，有毫無主見者，有只可以當花瓶擺的，阿寬心裡很清楚，這些女孩恐怕沒一個能夠跟他牽手走一生。怪只怪命運乖違，當年父親若不要經商失敗，他也不會一貧如洗。眼見夥半中有人出雙入對，除了羨慕以外，阿寬告訴自己，窮也得窮得有骨氣，了不起不結婚。唉！這年頭，當真養活自己都有困難了，別說養家活口。隔壁林大哥就告訴他如果不能兼善天下，至少要獨善其身！

    真真生來與眾不同，所謂的不同倒不是長相，而是行事作風，真真個性內斂，在班上獨來獨往，平日很少跟其他同學打交道，無它！不善交際。但真真獨獨對阿寬很關照，如何一個關照法呢？例如他知道阿寬經濟不寬裕，常有一餐沒一頓的，有時是一杯奶茶，有時是一個山東饅頭，總是推說多出來的，吃不完，沒胃口，請幫忙消化剩餘物資，那是施捨之餘還不著痕跡顧到他人尊嚴，就憑這一點阿寬便動了心：「蕙質蘭心」阿寬悄悄下了註解，阿寬心裡想以後誰娶到真真真福氣。

    儘管動心，但哪裡敢有所流露呢？生命的長河裡諸多無奈讓兩條平行線一直沒有交集！大學畢業後，阿寬在職場打轉，忙著賺錢改善生活清償債務，根本無暇想到成家，有一天夜裡，阿寬忙完工作都九點多了，晚餐都還沒吃，便隨意找了一家小吃店，點了一碗牛肉麵，筷子還沒動呢，突然聽到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抬頭一看，不是真真是誰啊？真真手中牽了一個四、五歲模樣的男孩正踏進來點餐。老同學多年不見，特別親切，彼此話匣子打開，聊了半天：「是你兒子嗎？」阿寬投石問路，「不是！是我姐的兒子！」「姊姊得乳癌半年前過世了，姊夫經商經常不在台灣，所以孩子託我帶，白天我上班，孩子送幼稚園晚上及假日我自己帶！」阿寬直點頭，讚美說不簡單，那麼多年不見，難道她都沒有心儀對象？阿寬半開玩笑試著問話，換來的是「沒啊！」

    歲月催人老，經過三年的若有似無的交往，阿寬終於忍不住提及婚約「我是不結婚的！」簡直比被雷劈到還驚恐，「為什麼？我不夠好？」「不是！我答應姊姊要好好幫他扶養兒子直到成人，所以、、、」「傻女孩！我們結婚也不影響你繼續照顧外甥呀。」

   「對不起，阿寬！我知道你是個很有家庭觀念，很上進的男孩子，我不願意這樁婚姻為你帶來閒言閒語。」阿寬深知他這輩子打燈籠都沒地方再找一個處處為他人設想，如此悲天憫人的女孩了，命運啊為何如此作弄人。

    忽忽二十多年就這麼過去了，當年的小男孩已經大學畢業，當兵回來，也有了心儀的女孩論及婚嫁了。婚禮上，這個作阿姨的比誰都高興，因為她不負使命，應允姊姊的承諾做到了。新郎官與新娘子正式下跪叩首，感恩阿姨的扶持，並發誓孝順真真如親娘，真真喜極而泣，一切的辛苦終於有了代價，可能太高興了又為了外甥婚事忙了幾天幾夜，睡眠不足，在返回住處的路上遭到對向車子擦撞，到底是從不喝酒的真真不勝酒力，還是對方過失，一時也還難以釐清。

    床邊，當真真醒來時第一眼映入眼簾的不是別人，正是阿寬：「嫁給我吧！讓我照顧妳！」真真的手被握得好緊好緊，眼淚不爭氣像黃河潰堤般：「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