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地
荷蘭人圍海填土,舉世皆知!為了開發彰濱這一大片不毛之地,層峰決策單位決定如法炮製,把海水往外海驅趕。
那一年我才國一,學校的圍牆不高,每天伸頭往窗外望去,便可見到車子一輛輛飛奔而過,那可不是普通的車子,是載送囚犯的囚車!裡頭的人聽說手銬腳銬還隨身,據說是死刑犯,簽了自願書來幫忙圍堵海埔新生地。這事兒聽起來很有些不可思議,原來是這工作危險性頗高,如果參與圍堵圓滿成功,聽說可以減刑,所以儘管是險棋,卻還是志願前來,前仆後繼!
上工時間到了,刑警荷槍實彈一字排開,有誰想動歪腦筋偷跑根本插翅難飛。公民老師說得一派輕鬆,我們聽得毛骨悚然!因為要計算潮汐,所以都利用退潮時日夜趕工,有沒有失誤呢?當然有!自願本就是賭命,願賭服輸、至於結果也只能聽天由命。這群江湖大哥雖然身繫囹圄,顯然生死看得很開,在他們眼中也許二十年又一條好漢吧?工程最後是閘門圍堵,連連失敗了三次!損失了好幾個兄弟,從天人的角度來看,海埔新生地眾蝦兵蟹將最後不免一死,與天爭地是違反大自然法則的;又若以科學觀點來看----是當年的技術還未臻成熟,總說直到第三回,退潮恰好是午夜,海邊燈火通明,刑警與戍守的士兵們,當然還有那一批批敢死隊與海水搏鬥奮戰到快天亮!氣氛是凝重的,動作加速,紙錢漫天飛舞,天濛濛亮,居然圍堵成功了,水門沒有再潰堤。
多年以後,偶而我喜歡假日騎著單車來到海邊,坐在水門堤岸上看釣客海釣,看太陽緩緩滾入大海,看天慢慢暗下來,看海鷗盤旋在附近的漁船上空, 好一幅落日美圖。
多年又多年以後,我試圖跟一群孩子們說:「遠遠的海埔新生地,曾經有過驚心動魄場景,有一群人企圖與海爭地,過程艱辛,取名彰濱工業區,佔地502公頃!」
2011/6/9 台灣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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